第129章 周老翰林,深夜相邀(2 / 2)

大周文圣 百里玺 4329 字 3天前

他踉跄跌入卧榻,竟似沉入无底梦渊,大睡不醒,连青婘唤他用膳,都浑然不觉。

青婘闲来无事,托着描金漆果盘,来江行舟的厢房打发时间,推门而入。

盘中蜜饯鲜果,一盏“雨前龙井”犹自腾着袅袅热气。

她将青瓷茶盏轻轻搁在案上。

她俯身时,一缕发丝垂落一尘不染,身上还散发着槐树妖精处子特有的槐花幽香,清新淡雅,丝丝缕缕犹如“轻烟”沁人心脾,余韵弭久。

“韩公子还未醒么?”

江行舟忽觉鼻尖萦绕着一股清冽暗香,执卷的手微微一顿,抬眸看了青婘一眼,唇角浮起浅笑问道。

“他睡了,不曾醒来!估计写那篇文章耗尽了文心才思,实在是累着了.未有二三日,恐怕醒不来!”

少女歪头,好奇的打量江行舟——

他倚在黄花梨圈椅里,修长手指捻着她刚送来的鲜葡萄,扔进口中,足尖还悠闲地轻点节拍。

案头烛火映得他眉目如画,哪有半分才思枯竭之态?

“公子,连做三篇鸣州,为何不见才思枯竭的疲倦?依然如往常一般,神情无异样。”

青婘忍不住凑近,美眸中皆是好奇,“怎的连呵欠都不打一个?”

江行舟一笑未答,躺在黄花梨圈椅内,悠闲的翻着书页。

案几上,

忽有振翅声簌簌响起,

但见那文虫蜉蝣,正伏在《江南咏荷》首本文宝上,薄如蝉翼的翅膜泛着“朝闻道”三字金芒。

它触须轻颤,竟似如痴如醉般,在墨香里蹒跚,将“映日红花别样红”那句反复摩挲。

金陵城,夜。

秦淮河上灯火摇曳,文庙的朱墙在月光下泛着冷色。

乌衣巷内,青石幽深,谢氏府邸的大门洞开,檐下十二盏宫灯高悬,照得庭院如昼。

金陵十二家齐聚于此,满座乌衣如墨,无人言语,唯有夜风掠过廊下的铜铃,发出细碎的声响。

金陵十二家,金陵府最强盛的门阀望族,世代簪缨,同气连枝。

正厅之上。

王府翰林学士王肃、谢府翰林学士谢玉衡,二老端坐首座,眉目沉凝,目光如渊。

两侧,进士堂内垂眸端坐,举人肃立屏息两侧,气氛凝滞如铁。

而堂中,谢栖鹤、谢云渺、顾庆阳、王墨青等数十名秀才跪伏在地,面色惨白,袖袍下的手指微微颤抖。

“荒唐!”

王肃怒拍案几,檀木桌案震颤,震得茶盏叮当乱响。

“竟敢借我《金陵十二家》千年清誉,去捧一个寒门竖子扬名?”

他须发皆张,眼中怒火灼人,“尔等可是被猪油蒙了心!”

堂下众秀才伏地更低,谢栖鹤额间已渗出冷汗。

这金陵十二家诗会,本是世家秀才子弟们吟风弄月的寻常诗会。

可偏偏.

偏偏让那寒门士子江行舟,三篇[鸣州]文章,惊艳四座。

如今满城百姓争诵,连掌柜说书、教坊歌女、贩夫走卒,都在传颂江行舟,嘲笑金陵十二家子弟。

“我金陵世家,何曾做过这等为人作嫁的蠢事?”

王肃冷笑,“倒叫外人以为,我十二家无人!”

“王兄莫急!”

谢玉衡轻抚长须,眼底寒芒一闪:“那江行舟.究竟是何方人物?”

谢栖鹤与王墨青等人相视一眼,皆是面色惨然,眼底尽是欲哭无泪。

这事…他们冤啊!

“祖父!”

王墨青膝行半步,声音发颤,“那《江南雅集》连发十篇江行舟的达府文章。

我等只当是朝中勋贵暗中作梗,故意打压江南士族,想要抢夺江南四大才子封号!

情急之下,这才…这才想着借诗会之名,引他暴露,当众临场作诗,拆穿他的老底!”

王墨青喉头滚动,额头抵地:“可谁能想到——他竟能写这般惊艳的达府以上文章!”

堂下众秀才伏地叩首,神情既憋屈又不甘。

他们自幼受门阀世家栽培,饱读诗书,文位秀才,可即便是写一篇“出县”文章,也要绞尽脑汁,反复推敲数月之久。

可那江行舟——

一个寒门出身的秀才,凭什么篇篇[达府]?

“我打听过,江行舟自十岁便借居在薛国公府…薛国公薛崇虎,乃是我大周勋贵集团,在江南道的核心人物!”

谢栖鹤咬牙低语,“江行舟十五岁前从未有一篇[出县]以上文章,仅在今年连作了十篇[出县、达府]。

他既与勋贵往来密切,我等自然怀疑是勋贵,在幕后代笔!”

谢栖鹤攥紧衣袖,指节发白:“谁知…竟踢到了铁板!”

金陵子弟们一场精心设计的诗会局,反倒成了江行舟一举扬名金陵城的踏脚石!

金陵十二家的脸面,今日算是丢尽了!

堂内。

死寂如渊。

满座的翰林学士、进士、举人,听完王墨青、谢栖鹤等王谢子弟的申辩,竟无一人开口,皆陷入长久的沉默。

他们也是过来人,寒窗苦读一步步爬上来,自然知晓一篇[达府]文章的难度。

文章之道,犹如攀登天阶!

举人,方有把握做出[出县]诗词文章。

进士,方有足够雄厚积淀,少许机会得窥[达府]门径。

翰林学士,或可偶得[鸣州]之作;

至于[镇国]——非殿阁大学士、当世大儒,难有可能!

即便如此,依然需灵感爆喷。文人一生,能有几次灵光乍现?

三篇五篇,已是天眷!

这是大周文士写诗词文章,最常见的情形。

凡是能破此铁律的,除非——天纵文才,惊才绝艳!

谢府翰林学士谢玉衡忽然驻足,袍袖一振。

“诸位!”

他目光如炬,扫过满堂沉默的翰林学士,“此事未必是祸!”

堂内众人闻言,倏然抬头。

“既然已经证实,江行舟背后并无大周勋贵集团撑腰.那这惊世文才,终究只是一介秀才的才华!”

谢玉衡冷笑,“薛国公府再器重他,难道还能为他倾尽家底不成?”

堂内烛火骤然一亮。

此言一出,映得众人眼底精光闪烁。

不错!

是啊!

区区寒门秀才,纵有惊世文才又如何?

金陵十二家,盘踞江南道金陵城千百年,门生故吏遍布朝野,便是当朝三省尚书也要给三分薄面!

江行舟背后没有大周勋贵集团撑腰,再怎么算,也就是一位赴考的寒门秀才。

“谢兄的想法?”

王肃眸光一闪道。

“此等惊艳之辈,何不收入我金陵世家门阀之内?!”

谢玉衡笑道。

“谢兄高见!”

王肃抚掌而笑,眼中锋芒毕露,“此子出自江南道。这等人才,合该为我江南门阀所用!”

谢玉衡捋须轻笑:“老夫孙女微雨,正值及笄之年,出嫁的年龄.”

王肃会意,接道:“我王府有一女,庶女王宛,亦可许他为妾。”

“遣人去跟他谈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