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州太守薛崇虎的三千府兵,踹开赵府朱门时,火把将夜空照得血红。
赵家三百三十七口,从古稀老翁到少年童生,无一逃脱,皆被铁链锁拿,押入死牢,择日问斩。
“那日刑场血浸三尺,刽子手的刀都砍卷了刃.他怎么可能还活着?!”
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——
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妖气的黑袍人,哪里还像是当年那个赵府庶子?
“赵子禄?!你怎么还活着…还成了举人?!”
江行舟心头一震,眼中闪过不可置信之色。
“呵呵…”
赵子禄嘴角勾起一抹粲然笑意,眼神却愈发阴冷。
“我赵府三百余口,连同死士,尽数被押往菜市口斩首…可偏偏,我活了下来。”
他的声音沙哑如磨砂,带着刻骨的恨意:
“我父亲与无心宫主有旧,托他救我出去。
临刑前日,我沾染‘瘟疫’病死狱中…一具‘童生尸体’,谁会多看一眼?
衙役恐惧疫病,将我抛尸乱葬岗!”
赵子禄缓缓抬起手,猛地扯开衣襟——指尖划过自己的胸口——那里本该是血肉跳动之处,如今却空空荡荡。
黑袍之下,胸腔空洞,一团扭曲的“杂草文心”在其中蠕动,根须如活物般缠绕着他的筋骨,散发着腐朽的文气。
“多亏无心宫主救我,赐我一颗‘逆种杂心’…从此,我不再是赵家庶子,而是无心宫——赵无心!”
“后来,我追随无心宫主,投效太湖妖庭!”
赵子禄的声音嘶哑如铁锈摩擦,眼中血丝密布,癫狂与恨意交织。
“妖王敖戾,赏识于我——赐我一滴蛟龙精血!”
他猛地张开双臂,黑袍猎猎作响,周身妖气翻涌如墨。
“轰——!”
一股狂暴的妖力自他体内爆发,皮肤寸寸裂开,青黑色的蛟鳞狰狞浮现,寒光森然。
他的指甲早已化作利爪,指尖滴落腥臭的黏液。
“蛟血入体,文位暴涨——我如今,已是‘妖将’!”
他狂笑着,声音却像是被撕裂一般,半人半妖,扭曲可怖。
妖王敖戾在太湖开府立庭!
妖庭之所以重要,便是拥有独自授予“妖位”的权力。
赵子禄本是凡人,却因服下这妖王敖戾“一滴蛟龙精血”,强行跻身“妖将”之列。
但他是人族,等同举人!
说是举人,实则却是半人半妖,不伦不类的“妖将”文位,早已被妖血玷污!
“看看我现在的样子!”
他猛地扯下残破的黑袍,露出布满鳞片的躯体——
肌肉虬结,青鳞覆体,脊骨处甚至凸起尖锐的骨刺,宛如一头未化形的鳞甲妖!
“人不人,妖不妖…这一切,都是拜你所赐!”
他的喉咙里滚出低沉的蛟吟,双目彻底化作竖瞳,死死盯住江行舟,恨意滔天!
“呸!”
一声怒啐炸响,楼船上众学子怒目圆睁,指着赵子禄破口大骂——
“赵子禄!你赵府勾结逆种,本就该满门抄斩!如今人不人鬼不鬼,还敢怪江兄?!”
“若非江兄揭穿你们赵家阴谋,整个江州府怕是要被你们祸害殆尽!”
群情激愤,声浪如潮。
陆鸣猛拍栏杆,厉声喝道:“你们赵家暗中豢养死士,勾结妖庭,证据确凿!薛太守抄家灭门,那是天理昭昭!”
韩玉圭冷笑:“你侥幸活命,不思悔改,反倒投靠妖孽,自甘堕落!如今这副半妖模样,还有脸叫屈?!”
更有性情刚烈者,直接拔剑出鞘,寒光直指赵子禄:
“江兄为民除害,是大义!你这逆种侥幸逃生,不躲在地沟里,今日还敢现身,真当我江州无人?!
纵然江兄不杀你,我亦杀你!”
赵子禄被江州府上千名秀才学子,给骂的劈头盖脸,无法争辩,满脸恼怒。
他猛地抬手,一道黑烟滚滚的卷轴自袖中飞出——
“嗤——!”
卷轴展开,墨迹如血,原本清正的儒道经文竟被污秽腐蚀,字迹扭曲如蛆虫蠕动,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!
“呵…哈哈哈!”
赵子禄怒极反笑,眼中血丝暴涨,面容扭曲如恶鬼,狰狞咆哮,声音如刀刮铁锈,刺耳至极。
“江行舟!”
“我不杀你…我要让你也尝尝——堕落成为逆种的滋味!”
赵子禄一声厉啸。
他猛地一抖卷轴,黑烟骤然暴涨,化作无数狰狞血手,朝江行舟抓去!
那血手之上,隐约浮现无数张扭曲人脸,皆是被污血文宝侵蚀的儒生残魂,哀嚎着、嘶吼着,要将江行舟拖入深渊!
“我要你…身败名裂!万夫所指!方解我心头之恨!”
“轰——!”
黑烟炸裂,污血文宝彻底展开,刹那间,漫天污秽诗词如狂潮喷涌,遮天蔽日!
——这原本是一卷殿阁大学士亲笔所著的鸣州首本文宝,蕴含浩然正气,可镇妖邪。
然而此刻,它已被彻底篡改!
“桀桀桀…翰林学士婓无心亲手所改污文,滋味如何?!”
赵子禄狞笑,声音如毒蛇吐信。
只见那黑烟之中,无数扭曲文字如蛆虫蠕动,原本清正的儒道文章,竟被硬生生篡改成,淫词艳曲、逆种邪论!
“圣人曰”被涂改为“妖主曰”,“浩然正气”被扭曲成“满腹淫秽”,污秽不堪,直刺文心!
更可怕的是——
这些污秽文字竟能腐蚀文宫、文心、文胆.!
但凡沾染者,轻则文气溃散,重则…道心崩塌,整个人沦为逆种!
刹那功夫。
赵子禄足下枯木,和江行舟足下一叶扁舟为中心,方圆数里之内,已经被《鸣州》污血文宝,散发的滚滚污秽之气笼罩。
无数污文,朝着江行舟挤压而去。
江行舟伫立一页轻舟之上,凝望着对面神色癫狂的赵子禄,周身被自己青芒才气笼罩,保护自身。
“嗤——嗤——!”
污秽黑气如附骨之疽,疯狂侵蚀着江行舟周身的青芒才气,发出令人牙酸的腐蚀声。
黑烟翻腾间,赵子禄那张扭曲的脸若隐若现,眼中尽是癫狂与快意——
“江行舟!你的才气再浑厚,能挡得住一件殿阁大学士亲笔所书,[鸣州]级文宝的污秽吗?!”
“今日,你必成逆种!
受尽天下人的唾骂!”
污血文字如潮水般挤压而来,每一字都似恶鬼嘶嚎,欲要钻入江行舟的文胆,腐其心神!
然而——
江行舟立于轻舟之上,神色依旧平静。
他目光微垂,看着自己逐渐被黑烟蚕食的青芒才气,心中了然。
“难怪…”
妖王敖戾、无心宫主婓无心,如此自信,敢让赵子禄孤身前来上阵单挑,原来倚仗的,是这件被彻底污染的鸣州文宝!
婓无心果然心机深沉,手段毒辣!
——若换作江南水师的寻常举人,此刻怕要文宫崩裂、文心腐蚀、文胆开裂,被污染,沦为逆种文人。
但可惜…
他们遇到的是他,江行舟!
陡然间,江行舟袖中一道清光骤亮,
“嗡——!”
清光乍现,一卷古朴的画轴自袖中飞出,赫然是鸣州级《陋室铭》首本文宝!
画卷展开的刹那——
八字真言,浩然文光轰然爆发,化作数丈清辉,将周遭污血秽文硬生生逼退!
黑气如潮水般退散,发出“嗤嗤”的腐蚀声,却再难侵入江行舟周身三尺!
——德馨文宝,万邪不侵!
然而…
江行舟的目光却未停留在《陋室铭》上。
他要释放的文术,并非这件首本文宝!
只是用《陋室铭》,护住自己周身不被污文入侵,为自己争取片刻时间——书写另外一篇惊艳文章!
他指尖一划,才气如刀,竟在虚空中凌空书写,另外一篇诗词文章——
“赵子禄!
此篇,才是真正斩你之文章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