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孩坐在树梢,平静望着地上伫立的苍白游神。
“你们地方上的勾当,我不在意,也懒得过问。只要对办案有利,你那点小心思,我可以装作看不到。可你真当本姑娘是傻子,谁是凶手都看不明白?”
屈指一弹,幽光射向游神。
“啊——”瞬间,游神崩散成一团黑雾。
惨叫响起,黑雾挣扎着扭曲面孔,勉强道:“仙子,仙子——听…听我说。郁家之事,吕泽断然脱不开干系。他绝对是探寻真相的线索。”6
方平薇语气冷漠:“哦,所以呢?再请文书抓他?抓一个被万象洞天看重的天才?”
刚才交手,她连自己身上的仙器法宝都没来及掏出,就被一种诡异法术震慑魂体,然后步步受制卷入青冥云海。甚至对方还能模拟劫主剑君的天劫雷剑!
如果吕泽愿意,刚才绝对能重创自己的魂体。
这样的出手速度、判断力、洞察力,是一个刚晋升的仙士?
在斗战之术浸淫百年的武斗派,也不过如此。
这样的天才,你让我一个探查真相的“侦探”去正面挑衅?
你疯了?还是我傻了?
“他——他绝对和郁家的事有关。”
方平薇懒得理会地上的黑雾,继续眺望郁家玉林峰。
侦手的仙职命宿不断提醒她,这个案子关乎她的下一转晋升,甚至可以让她获取大收益,为日后太虚大境铺路。
只是——这桩案子根本无从查起。
她甚至感知不到那三位亡者的存在。
常用的回魂术,竟然无法奏效?
难道他们三人魂飞魄散了?
如果是这样,情况就严重多了。
这可是泰明洞天的禁忌。
“吕泽和郁家变故有关——这不是我——是一位诞星术士和一位易天行者说的。我…我偷听到他们二人的对话。”
方平薇目光投下,静静看着他。
李亭长急忙道:“那…那场火把天机烧得干干净净,那些精通推演的上仙也算不出郁家到底发生什么。但是,他们能算出一个关键。”
“这个关键就是吕泽?”
“对。一个天才——他们算到一个天才——一个和郁家有关的天才。一个气运宏大之人,他必然清楚郁家发生的事,他掌握郁家的真相。”
更确切说,那些占仙算到的人是郁铭泽。1
那份宏大的气数将他们反噬,自然也有可能混淆天机,焚灭一切痕迹。
但亲眼看到吕泽登仙后的实力,李亭长认定这个少年才是那个天才。
方平薇饶有兴致打量地上的烂泥。
虽然清楚李亭长打算拿自己当刀,但阴司手段让她确信,他没有说谎。4
李亭长的职位很低 换言之,吕泽的确知道一些情况?
或许,可以通过他找到三个死者的魂灵?
“你——很好。”
突然,方平薇消失离去。
李亭长脸色煞白,盯着女孩离开方向久久不语。
他清楚这些侦手们漠视生命的态度。只要自己稍作挑拨,就能让她对吕泽下杀手,搜魂剖尸追查真相。
哪怕吕泽侥幸活下来,道基全毁,这辈子也废了。
什么?
补偿?
泰明洞天的人给予补偿,从来不是给今生。
他们将人的一次次轮回视作“旅途的一个个站台”。这一站欺负你,下一站给你补回来就是。1
而到了吕泽的下一世,他经过洗魂汤后,哪里还记得自己?
“眼下,这算是成功了吗?”
深吸一口气,他起身前去寻功曹上司复命。
只是到了那边,他又换了一重说法。
“大人,千符神殿插手,我等…我等怕是查不下去。”
孙功曹已从其他渠道得知吕泽升仙的消息,摆手道。
“千符神殿?是元枢黉学走关系,打算把他送去万象洞天——呵呵…”
孙功曹目光冷厉。
“哼——那些教书匠出面又如何?这事情不查出一个结果,回头我们都讨不了好!”
李亭长有压力,他更有压力。
明面上,天官们已经下定论,郁家之事只是意外。
但张家那边频繁向自己施压。如果不能从郁家找到线索,自己老婆、儿子日后在玉霄境绝无好果子吃。
至于吕泽,这小子确实无辜,但谁让他卷入两个家族的交锋呢?
郁家、张家,的确不是什么具备真君传承的大家族。但两家有多位太虚高手,且受仙宫符诏往其他仙境为官。好巧不巧,孙尘老家那边的主事灵官,正好是张家背后的几位老祖之一。
那边发话,要他必须查出郁家隐瞒的事,他能怎么办?
只能硬逼着李亭长办事呗。
没理由?
那就找一个理由。
至于会不会过于离谱…呵…离谱了,旁人觉得不可能,那才有可能是真相,才能让人信服啊。
毕竟,现实比小说更加离奇。
孙尘这个“撰时历士”擅长记录,更擅长扭曲记叙。甚至他几日前就编写好“吕泽和郁云芳约会,然后被郁家家主撞破,从而引发灭门惨案”等等一系列故事。2
把凶手栽给吕泽,他有的是故事把事情编得合情合理。5
甭管自己信不信,至少张家人信了就行。
“可…可是如果学府找上门…”
“他们有靠山,咱们难道没靠山了?”
仙官冷笑:“那群教书匠护着吕泽,无非是因为吕泽可以帮他们修行。但同样的,咱们游神亭这边的上位仙士,也需要这桩大案。”
玉李夫子、明烛书匠需要教书育人,培养仙道种子。
游神亭上边的驱邪院、伏魔院里,也有伏魔武师、通侦灵士这类与破案、捉凶有关的仙职。
两位在籍仙士暴毙,且灭门破山…这是多好的晋升资粮?
郁家死活不愿查,更说明这背后牵扯大啊。
在这种局势下,学宫那群教书匠能护得住谁?
“哼——若是吕泽和郁家灭门无关,我们的确不能节外生枝。但如果他就是凶手,学府也护不住他。”
听出功曹之意,李亭长恍然。
的确,没证据,那就做出证据。
旁人信不信——至少我信了!2